为什么是足球赢得了全世界的热爱？

经过31天的激烈角逐，俄罗斯世界杯冠军终于诞生。 人们在观看比赛的同时，很少认真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在众多的运动项目中，为什么足球是最受世人喜爱的呢？

英国动物学家、人类行为学家德斯蒙德·莫里斯（ ）曾出版销量2000万册的《裸猿》三部曲，用动物行为的视角来审视人类的特征和习惯。 在他的最新著作《为什么是足球？》中在书中，他将足球比作当代“部落”，试图回答为什么人类踢足球、爱足球、恨足球却又离不开足球。

这位牛津联足球俱乐部前技术总监也是一位狂热的足球迷。 在他看来，足球的本质是人类原始狩猎行为的替代品。 在接受GQ报道的对话中，他梳理了人类从原始狩猎到足球这样的“仪式狩猎”的发展历程，并用“安全阀理论”解释了足球为什么能够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 他还谈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与对歌手和演员的痴迷崇拜相比，球迷对某个球员的喜爱几乎总是短暂的。

采访与写作/吴成杰

编辑/何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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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供图/未读、视觉中国

❶ 足球是一种仪式狩猎

GQ 报道：在“为什么是足球？”中 “中文版的封面上写着“我们踢足球，爱足球，恨足球，但离不开足球的本源。”如果让你用一段话来概括，你觉得怎么样？这个“本根”是？？

德斯蒙德·莫里斯：足球很重要，因为它改变了人类原有的狩猎模式。 一百万年来，我们的祖先靠狩猎大型动物生存。 猎人将武器瞄准猎物，当他们把猎物带回家时，一场盛大的庆祝派对正在等待着他们。 当我们停止将狩猎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并搬到城市生活时，我们的生活中缺少了一件事情：瞄准猎物并在狩猎中大获全胜的快感。

因此，我们必须找到适合城市居民的狩猎替代方案。 在古罗马，人们建造了斗兽场并举行狩猎仪式。 今天，我们不再那么嗜血，用足球比赛取代罗马斗兽场的屠杀。

GQ报道：为什么足球比赛可以取代罗马斗兽场大屠杀？

德斯蒙德·莫里斯：足球可以被称为一种仪式狩猎。 这是足球界众多隐藏面孔之一，被两支互相争斗并试图进球的球队的外表所掩盖。 虽然表面上球员们看上去斗得很激烈，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消灭对方，而只是想越过对手足球赛事录像，将球射向球门，完成一次象征性的追捕。 因此，当我们赢得一场比赛时，我们会感到非常满足。

GQ报道：你是如何想到将足球与部落进行类比的？ 两者有什么共同点？

德斯蒙德·莫里斯：当你加入足球俱乐部时，你就成为了一个部落的成员。 我们作为狩猎部落的成员生活了一百万年，今天当我们加入足球俱乐部时，我们自然会产生根深蒂固的情感依恋。

GQ报道：你认为人类对足球的情感会波动吗？

德斯蒙德·莫里斯：如果你加入足球俱乐部，你的感受永远不会改变。 有人曾经说过，你可以慢慢改变你的妻子，但你永远无法改变你的足球俱乐部。

GQ报道：以前为足球比赛观众提供的看台很简陋，只能站着看比赛，但这丝毫没有浇灭观众的热情。 是什么原因？

德斯蒙德·莫里斯：很多传统主义者会觉得，因为球员在场上受到严峻的考验，作为观众，为了更好地参与比赛，也必须接受一些考验。 如果我们有一个充满“艰难”考验的下午，足球仍然是一项艰苦的运动。

足球将继续保留其仪式性特征，作为对男子气概的考验。 这不仅是对代表我们的球员的考验，也是对我们自己的考验。 有了舒适的座椅和现代化的便利设施，这些考验就变得柔和了，足球仪式的力量也减弱了。 在这种情况下，部落长屋里男人们庄严的聚会就会沦为温馨的家庭郊游。

GQ报道：但现在大家都只是坐着看比赛。

德斯蒙德·莫里斯：是的，时至今日足球赛事录像，坐着看球的舒适感已经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站着看球的旧习惯也基本消失了。

GQ报道：一个常见的故事是夫妻在家里争夺遥控器，丈夫想看足球比赛，妻子想看肥皂剧。 足球真的对男性比对女性更有吸引力吗？ 为什么？

德斯蒙德·莫里斯：足球更受男性欢迎，因为它象征性地相当于男性狩猎模式。 如今电视的价格越来越便宜，因此许多家庭的解决方案是在不同的房间放置更多的电视。

❷足球以安全的方式缓解人类的攻击性

GQ报道：您谈到了足球成绩与城市经济发展的关系。 两者是如何联系的？

德斯蒙德·莫里斯：如果主队赢了一场比赛，当地球迷就会有心理优势，换句话说，他们会感觉到社会地位的提高。 每支球队在当地社区都有强烈的认同感，因此球场上的胜利就是这座城市的胜利。

大多数足球部落的成长与当地产业的发展息息相关，这意味着足球场上的胜利实际上也成为了当地产业的胜利。 有明显的证据证明这一点：当地足球队的成功实际上提高了附近工厂的效率和产量。 该团队的支持者绝大多数是当地工人，人们所感受到的优越地位很容易转化为更高的工作效率，从而使当地经济更加繁荣。

GQ报道：这种现象背后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德斯蒙德·莫里斯：这与竞技体育的“安全阀理论”有关。 通过参与或观看游戏，我们可以以无害的方式满足和消散暴力情绪。

对于生活在城市的当代人来说，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缺乏强烈的情感刺激。 但在足球比赛中，你可以看到球员和球迷疯狂地发泄情绪。 每周都有一个时刻，粉丝们可以体验到他在日常生活中感受不到的强烈情感。

GQ报道：您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德斯蒙德·莫里斯：想象一下，如果一个大声的足球观众在工作中或与家人和朋友相处时也有类似的行为方式。 他可能很快就会遇到大麻烦。 但社会默许人们在足球比赛中大喊大叫、咆哮、表达对对手的不满，“冒犯者”不会因此被送上法庭。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情绪激动的观众在足球比赛的背景下被“允许”这样做。 他们的怒吼不再压抑，而是爆发。 他们的攻击性情绪可能会因此消散，他们内心的紧张可能会得到缓解。 他们可能会觉得自己的恶性心理得到了净化，最终身心变得更加轻松，在社交生活中不再表现出暴力的一面。

GQ报道：除了足球，你在其他运动中感受不到吗？

德斯蒙德·莫里斯：虽然其他运动也有这个特点，但足球成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运动是有原因的。 因为它简单而流畅，几乎没有停顿，一个镜头将情感推向高潮。

GQ报道：从人类历史的角度来看，足球的诞生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吗？

德斯蒙德·莫里斯：足球最好的一点就是它是一场“没有射击的全球战争”。 它以安全的方式缓解人类的攻击性。

GQ报道：一场足球比赛开始前，每位球员都会带领一名穿着球队队服的小男孩或小女孩走上草坪。 这个仪式是怎么来的呢？

德斯蒙德·莫里斯：它是作为反足球流氓运动的一部分引入的。 早在20世纪80年代，足球比赛中就曾发生过严重的暴力事件，人们希望将足球比赛变成一项老少皆宜的赛事，因此引入了孩子，希望能缓和气氛。 这似乎正在发挥作用，近年来足球场上的暴力事件大大减少。

❸ 球员并不总是将球传给处于最佳位置的队友

GQ报道：教练用什么方法来激励球员？

德斯蒙德·莫里斯：有一种技术叫做“信心训练”。 如果一名球员在场上失去信心并且攻击性减弱，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仇恨的对象”上可能会有所帮助。

类似的方法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个“艰苦的战斗场景”。 这种方法可以用来减少玩家在游戏进展不顺利时的恐慌或沮丧。 玩家被要求回忆起美好的记忆，例如在上一场比赛中打进的精彩进球，然后在一场艰苦的比赛之前在脑海中重播这一片段。

GQ报道：如果采取这种做法，情况变得更糟怎么办？

德斯蒙德·莫里斯：此时一个可选的方法叫做“心理预演”。 玩家需要想象他在游戏中可能面临的最糟糕的情况。 等以后他真的在场上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处理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慌了。

GQ报道：当一支球队遭遇失败时，球迷的普遍反应是“炒掉主教练”。 什么原因？ 球队成绩不理想真的是教练的责任吗？

德斯蒙德·莫里斯：教练或经理决定让哪些球员上场以及相应的比赛策略是什么，所以当失败时他必须承担责任。 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他们不能解雇整个球队足球赛事录像，所以教练或经理就成了替罪羊。

GQ报道：球员总是把球传给场上最佳位置的队友吗？

德斯蒙德·莫里斯：不，游戏中有“友情因素”。 匈牙利研究人员发现，球员会将球传给通常与他们关系良好的队友，而不是那些与他们关系较弱或他们不喜欢的队友。

GQ 报道：这听起来很有趣。 和场上的情况有关系吗？

德斯蒙德·莫里斯：是的。 由于他们一切都很顺利，友谊因素发挥作用的机会很小。 然而，一旦他们在比赛中处于极其不利的境地，或者突然产生恐慌感，友谊的因素就会占据上风。 为了安全起见，球员会将球传给他们信任的知己，而不是其他人——即使该知己在场上的位置并不理想。

GQ报道：球队在选择球衣颜色时会注重哪些因素？

德斯蒙德·莫里斯：一项针对英格兰、苏格兰、法国和意大利顶级球队的调查显示，这四个地区联赛中最受欢迎的球衣图案是纯色。 英格兰和苏格兰最受欢迎的颜色是蓝色，而法国和意大利人更喜欢红色。 红色是英格兰第二流行的颜色，蓝色是意大利第二流行的颜色，白色是苏格兰和法国第二流行的颜色。

GQ报道：这样选择的原因是什么？

德斯蒙德·莫里斯：作为视觉信号，球衣必须让穿着者看起来更显眼。 此外，颜色还给佩戴者带来心理优势。 例如，红色是所有颜色中最引人注目的颜色，代表血液、能量、生命、力量、力量和张力； 虽然蓝色给人的感觉与红色相反，但它会让队友感觉舒服，安抚玩家的情绪。 帮助他们建立自信，这足以弥补其攻击性的不足； 白色的流行似乎很难理解。 事实上，白色除了死亡、恐惧、寒冷等象征意义外，也是英雄的标签——这足以说明一切。

❹ 足球明星的魅力很难永远保留

GQ报道：很多人将足球明星与电影明星或流行偶像进行比较。 在您看来，两者有什么区别？

戴斯蒙德·莫里斯（ ）：电影明星可以凭借一些早期伟大的电影来保持多年的吸引力，音乐也是如此。 但当足球明星的黄金岁月过去后，他的魅力就很难再保留了。 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与“产品”的性质有关。 演员拍摄一部电影，作曲家写一首音乐，歌手录制一首歌曲。 他们都创造了有形的东西。 年复一年，他们最初的辉煌时刻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让球迷永远记忆犹新。

但足球比赛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发挥其全部魔力，很少有球迷会喜欢一遍又一遍地观看几年前的比赛录像。 第二年，所有队伍将回到同一起点公平竞争，积分榜将变得干净。 足球部落中的英雄崇拜是一种变化无常、转瞬即逝的事情。

GQ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德斯蒙德·莫里斯：还有另外两个因素不利于足球追随者形成忠诚、持久的英雄崇拜：球队和转会。

被崇拜的球员是球队的一员。 他可能具有巨大的魅力，就像电影中的大明星一样。 虽然著名影星完全有可能扛起一整部电影，但能够凭借一己之力主宰整个游戏的玩家却寥寥无几。 他不仅仅是一名电影明星，还依赖于与合作伙伴的协同作用，这些合作伙伴可能缺乏他所拥有的才华，但他们的才能对他的成功也至关重要（看看梅西和罗纳尔多在世界杯酒吧的命运就知道了）。

此外，球员转会也会对球迷心态产生很大影响。 当他们的球星转会到其他俱乐部时，即使是最痴迷的球迷也很难保持冷静。 玩家转会不仅抛弃了自己的部落，还为潜在的对手贡献了自己的才能。 即使球员留在原来的俱乐部，球迷们内心深处也知道他有一天可能会突然宣布离开。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能够预见到他的“背叛”。 这是最能摧毁球迷对一名球员长期希望的一件事，将其限制在当下。

至于这位电影明星，他的粉丝并没有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 如果他从华纳兄弟“搬”到了米高梅，影迷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们对任何一家电影公司都没有归属感，他们的感受只与电影本身有关。 但对于球迷来说，“电影和工作室”——比赛和俱乐部——是密不可分的。 因此，除非未来所有足球队都只能使用本土球员并禁止转会，否则足球界的英雄崇拜毫无疑问将继续以目前的短暂形式存在。

GQ报道：但历史也产生了许多超越时代的足球巨星。

德斯蒙德·莫里斯：只有少数例外超越了普遍性。 确实有一些超越俱乐部、超越国家、超越地方忠诚度的超凡球员，克服重重困难，成为真正的世界级球星。 但他们的数量，两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他们是贝利、马拉多纳、贝斯特、贝克汉姆、罗纳尔多和梅西等人物。 他们属于自己独特的阶级。 █